第(2/3)页 所以,当婚宴进行到一半,宾客们无视新婚夫妇满含热泪的感言,只顾自己吃喝大声交谈的时候,他上了台。 紧绷着脸,他一字一句道,“即便我是一个病人,我都知道,要尊重别人。” 他想守护自己仅剩的友情。 即便台下这些人看他的眼神,就好像在看......一只怪物。 望着汹涌的人群,他眼中突然闪过澹澹的迷茫。 ...... 婚宴之后。 父亲黄大海在开货车的途中意外受伤。 在医院楼下的某处花圃旁,因为要不要让他单独回家吃药的事情,父子大吵一场。 在听完阿东声嘶力竭的、对他不负责任的控诉之后,黄大海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红着眼睛,对他说了对不起。 这个没有文化的中年男人,因为妻子的憎恶而自卑、而不敢出现,除了每月的几千块钱,他什么也给不了。 只留下长子一人去忍受所有的折磨,用他单薄的肩膀去承担起父亲与弟弟的责任。 直到崩溃。 听着他哽咽的道歉与解释,阿东默然许久。 伸出双臂,阿东给了他一个拥抱,背着他回了两人那个狭小的家。 小木偶身后,又多了一根名为亲情的线。 之后,他联系上了前女友。 烛光晚餐的餐桌上。 看着对面熟悉又陌生、曾与自己走到订婚一步的女人,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低着头道歉。 出乎他意料的是,虽然前女友说了几句自己这一年来的苦楚,但并没有责怪他。 她只说她自己最近得到了很多力量,过得很好。 虽然不太明白,但看着她嘴角的笑意,阿东也跟着笑了。 小木偶背后,那根名为爱情的线,也出现了。 就彷佛旧日的所有不幸,都已经翻页。 虽然寻找工作并不顺利,至交好友那边也在工作上似乎遇到了些麻烦。 但起码,在友情、亲情、爱情上,他与常人一样了。 他迸发出巨大的热情,与破旧单元楼里的每一个人分享着自己的喜悦与快乐。 还与喜欢种花却被母亲禁止的那个大眼镜小男孩“余先生”一起,在楼顶的天台上种了许多的花。 被小铲子铲松的泥土中,种子正在发芽。 只是,上帝好像并不乐于见到这个小木偶伪装成人。 ...... 在赶赴与前女友的约会之前,他在蜗居中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打理着头发。 即便身旁的黄大海调侃着他,他嘴角的笑意也还是隐藏不住。 只是旁边电视上传来的新闻播报声,让他的动作蓦地停住。 “昨晚八点二十分,有一名男子从明珠大厦三十楼跳下,当场死亡。” “死者姓叶,三十四岁,疑似因为公司裁员计划压力过大而轻生......” “这是近三周以内发生的第三起同类桉件......” 镜子里那张脸,笑意一点一点消失。 他动作僵硬地打理着头发,眼中泛起红色,紧紧抿住的嘴角向下弯着。 他在努力克制,只是脸皮上的肌肉不停颤抖着。 从满面春风到痛如刀割,只花了不到十秒的时间。 “玩得开心点啊,晚上不回来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。” 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黄大海还在和他逗着趣,他动作迟缓,走出了门。 小木偶背后的第一根线,断了。 ...... 小小的临时教堂里。 “你是弥赛亚,我主我上帝......” 所有的教众站在一起,举着双手颂唱歌曲,欢乐的歌声响彻。 阿东的女友也在其中,神色沉醉。 只有阿东格格不入。 他坐在那里,眼中满是血丝,孤独又茫然。 似乎是尚未从挚友猝然轻生离世的打击中回过神来,又似乎是不能理解前女友带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。 但很快,他就明白了。 斯文的中年牧师站到台上,笑着开口, “感谢神,唯有依靠神,我等罪人才能得到赦免和救赎,很高兴,有一位姐妹,要与我们分享她得救蒙恩的经历,让我们欢迎......” 阿东怔怔地看着身旁的女人上了台。 “我是一个平凡的女生,我打算二十九岁结婚,三十岁生个baby,一步一步去建立自己的家庭......” “我同阿东是二十八岁那年认识的,是有些迟,但没关系,我们一起储蓄,努力工作,一直到去年我们付了首付,订了婚......” “但我怎么能预料到呢?”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平静,眼中溢满了泪水,“那一晚,警察一通电话,告诉我,阿东的妈妈出事了,阿东也被捕了。” “一夜之间,我什么都没有了,什么都没有了,只剩下那些债务......” “我经常问为什么,为什么神要将这些苦难放在我身上,”她的面目一点点扭曲,眼神落到人群中那个怆然无言的男人身上,嘶吼得如同野兽,“我真的恨你,我真的很恨你啊!” 所有的伤口都被血淋淋的揭开。 他狼狈地起身,像条丧家的野犬。 躁郁症那些负面的情绪,如海波涌起,快要将他彻底淹没。 喧闹的超市里。 他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往嘴里疯狂塞着,两颊鼓起都浑然未觉,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动作。 一口,一口,又一口。 倚靠着货架滑落,他蜷缩成一团,泪水从眼角滑落。 无声的哽咽。 她并没有原谅他,她对他满怀恨意。 没有人理解他从前的忍耐与崩溃。 第(2/3)页